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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绝望之龙

第一章 绝望之龙

人类的国度,阿斯加德。

高耸入云的雕像之下,人们肆意欢腾,庆祝着,为了迎接他们的希望。

传说中,拥有天赐力量的人,于近日觉醒了。

坊间是这么流传着,统治着这个国度的王派出的学者与护卫组成的勘察队伍归来时也近乎肯定的态度默认了这一点。

终于,长达数百年的纷争将要得到平息,安宁也会重归他们所有,人们这么想着,依照流传下来的故俗举行了盛大的庆典。

无论是偏远的小镇,还是繁荣的国都,或是肃杀的边疆,全都热闹起来了,这几百年都不曾举办过的盛会,带着欢声笑语席卷了这整个庞大的国家。

人们渴望安宁,他们已经度过了太久被战乱所扰的生活,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与人类相比太过强大的敌人如同头顶上悬着的一把利剑,即使有着军队的浴血奋战与牺牲,也无法让他们彻底放下心来。

许是这殷切的希望最终结下的硕果,将百年来口口传颂的传说化为了现实。

但是这些种种,都与如今尚且年幼的主人公没有半点关系。

什么天赐的人选,什么铁血的沙场,什么吊悬的利剑和举国上下的欢腾庆典,这些都比不过花儿盛开的宁静午后在后花园中品尝散发出浓郁香甜的蛋糕。

芙萝·伊蒂斯,现年6岁,喜欢的东西是蛋糕,最喜欢的东西是草莓蛋糕。

至于讨厌的东西现在十分明显。

“小姐,请不要吃过多的蛋糕,对您的身体不好。”

她的面前,除了庭院圆桌以及摆在碟中用鲜奶油和大量草莓点缀松软可口的蛋糕之外,还有一张微皱着眉头的脸。

薇薇卡·洛斯罗福,侍女长。

白嫩的小手紧握着的银色餐叉,倏地将反射着刺眼阳光的尖端笔直地刺向那双紧紧盯住自己的褐色眸子。

突然之间遭受到如此突袭,薇薇卡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讶然的神情,仿佛会发生这种事早就在她意料之中一样地在凶器即将真正刺入眼眸的前一秒,用手掌将它死死握住了。

但明显不符合六岁小女孩的力气加上餐叉的尖端异常锋利,丝丝鲜血正顺着指间缓缓地渗出,啪嗒啪嗒地滴落在象牙白桌面之上。

“我讨厌你。”

稚嫩的童声掩盖不了她语气的冰冷,明明做出了将餐叉深深刺入别人手掌中的举动,却连任何想要道歉的意思都没有,松开手任凭明晃晃的凶器就那样被对方捏住。

“我明白了。”

遭受如此粗暴对待的侍女长,姣好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吃痛的神色,若无其事地将餐叉一点一点地从手掌从抽出,用从口袋里拿出的丝绸制手帕将创口处简单包扎过后,一边背过手去一边说着:“我会为小姐准备一副新的餐具,请稍等片刻。”

啪————!

小小的手掌重重地拍击在桌面上,芙萝对自己的举动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非常不满,白净的脸蛋上写满了愤怒。

“我说我讨厌你,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背过身在餐车下方准备着全新餐具的女仆长,听到芙萝的发言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是的,我非常清楚,但服侍的人选是由公爵大人吩咐的,我无权干涉这一点。”

“我马上就去找父亲大人。”

说着,芙萝就从座椅上跳下来,径直地朝着她的父亲,奥伦·伊蒂斯公爵平日办公的那栋建筑所在的方向跑去。

“小姐,请等一下。”

侍女长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但芙萝选择了完全无视,脚下的步伐愈发加快了几分,银白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上下飞舞,在午后阳光中洒下点点炫目的耀斑。

“小姐,公爵大人由于王的传谕和近日的庆典,已经前往王宫了。”

“庆典?”

听到了让人诧异的东西,芙萝这才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向这个让她厌恶的侍女长。

父亲大人经常会接到王的传谕前往王宫商议政务,所以芙萝对此习以为常,但这段日子在她印象里并不是举办庆典的时候,距此最近的夏庆也要等到酷暑之时才对。

零散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象牙白色的桌面好像完全没有沾上任何污物一样,刀叉也换成了一副全新的,刚刚的事件唯有的痕迹就是侍女长依然背在身后那只受伤的手掌。

“是的,前日王派出的勘察队伍确认了天赐者的觉醒,所以依据传统阿斯加德全境都在举办庆典。”

年仅六岁的芙萝当然完全不知道这所谓的传统是什么,这个庆典又有什么意义,但她也从她的兄长口中听过天赐者这个称谓。

“那个天赐者......”

很强大吧?

兄长原话是‘拥有凌驾于人类之上力量的生物’,在芙萝正想仔细询问一番的时候,从遥不可及的天边传来了不可名状的恐怖异响。

不剧烈,却像密集的虫兽爬满耳膜,不尖锐,却直勾起内心的恐惧。

那一瞬间,芙萝感觉仿佛是有什么她惧怕到想要不顾一切逃跑的物体站在她面前一样,冷汗布满了额头,浸湿了背后的衣物。

她也再无法保持站立的姿势,双膝重重地砸在地面上,破损的皮肤下往外渗着血液,染红了素白色的长袜,双手死死支撑着自己,才不至于整个人瘫倒下来。

这是什么——!

想要这样发出声音,却连口都无法张开,童稚的脸庞上没有半点血色,仅剩下汗水一滴滴落在地面上。

高强度的压力让她的意识都出现了模糊的迹象,若不是身上的疼痛正在努力地刺激着神经,或许她已经陷入昏迷之中了。

应该说,若换是其他年幼的孩童,现在早已昏迷不醒,芙萝身为奥伦大公的女儿,虽然年幼,但也从她的父母身上继承了极其优良的血统,拥有对这个年龄来说强大到异常的力量。

虽说如此,但长时间暴露在这种状况下,对她来说也无法坚持太久,而现场唯一可以求援的人。

侍女长,薇薇安。

不过仅仅是一个侍女而已,芙萝本来没有抱着任何希望,但当她看到视野中的薇薇安,好像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一样,正在缓步朝自己走来,脸上没有出现一丝痛苦的神色。

“小姐,请不要看向天空。”

这样说着,蹲下身子用双手托住了芙萝。

在芙萝确认到她的双手接触到自己之后,绝大的压力和从内心满溢出的恐惧全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这才让芙萝能放松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怎......怎么回事......?”

她的全身,好像真实地被某种巨大的武器碾过一样,力气几乎都消耗殆尽,凭借着侍女长的搀扶才能摇摇晃晃地站立起来。

“我会带小姐回房休息,请不要过于担心。”

侍女长并不打算回答芙萝的提问,而且在对话的过程中,有意无意地用身体遮挡着芙萝的视线,让她的视野中大部分都是黑青色的侍女服装。

但这种愈是遮掩,就愈勾起人想要一窥究竟的欲望,更何况好奇心本就十分重的年幼孩子。

趁着侍女长将她抱起来,无法好好地遮挡住的时机,芙萝仰起了脑袋。

在那双湛蓝色的瞳孔中,好好地倒映出了一片广阔的天空,还有天空之中,恐怖异响的制造者。

那是,世间所有的恶。

是传说中的怪物。

漆黑色的鳞片布满庞大的身躯,巨大的骨架撑起了褐红的翼膜,粗壮的四肢尾端生长着摄人的巨爪,无法估量长度的尾之上有着数不尽尖锐锋利的倒刺,张开的巨口中长满密密麻麻的獠牙。

尼德霍格。

名为绝望,本以为不存在于现实中的龙。

它正俯冲着,尖啸着在天空中尽情的舒展着自己的躯体。

饶是有了侍女长的庇护,芙萝也止不住想要蜷缩起身体闭上眼睛的冲动,内心的恐惧再一次占据了大脑。

身体僵硬地发抖,双手死死地抱住侍女长的背部,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在疯狂地分泌出汗水,心脏仿佛被人用绝大的力气捏成了一团,瞳孔缩小到仿佛针芒。

本能在抗拒着现实。

这本不应该是人类可以用肉眼真切地观测到的景象,即使是强大的战士也绝对不能直视它,但芙萝没有闭上眼睛,甚至没有移开视线,即使恐惧到了极点,浑身上下的血管中流淌着的优良血统带来的与生俱来的高傲也不允许她就这样屈服。

看着绝望笔直掠过天空,将王都中心耸立着的,属于遥远时代的王的雕像拦腰撞毁,看着数百公尺的雕像残骸漫天飞舞,在轰隆巨响中坍塌,看着地上溅起的万丈灰尘,以及被惨剧轻易夺取的生命,相隔如此遥远也听到了他们临死前的哭嚎。

直至意识被强制拖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这一刻,在阿斯加德历史上是永远也无法抹去的伤痕,是所有人类共同的灾难,但对于这个幼小的女孩而言,这是改变她一生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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